雾霾天学生在操场考试 校长被停职

这几天，雾霾侵扰了大半个中国。河南安阳尤其严重，指数连续爆表。但安阳临淇镇一中学不仅没给孩子放假，还组织几百名学生在操场上进行考试。校长称，该校19日上午在操场组织测试，虽有薄雾，但并不严重，接到市教体局的通知后立即取消了一切测试。但据学生反映，下午考试仍然继续。面对追问，该校长冯校长尴尬地辩解：“组织都组织了，就考完吧。”

从新闻图片中看，考场上的“薄雾”已经浓郁得看不清孩子的脸，三五米开外的小身影完全被灰蒙蒙包裹住。但相比于组织一场考试的繁琐功夫，生命健康也不算个事。这样一位草菅人命、漠视生命的校长真是很可恶。因此，一经媒体披露便受到了各路批评。气愤的大众和评论家们说得全面极了，就这位校长本身的行径，我已经无可补充。但我觉得，有必要跳出安阳个案的圈层，跳出对一个丑陋校长的讨伐，看到“漠视学生健康”这个罪名背后的问题。

其实，从雾霾成为社会的普遍焦虑后，与之相关、叩问人性的负面新闻一直存在。去年网友在微博上晒出一份“关于运营中禁戴口罩的通知”，内容是：“全体司乘人员注意：接上级指示，北京公交是服务行业，树立公交形象，为更好地服务乘客，即日起，请司乘人员在运营工作中，禁止佩戴口罩上岗。”后来消息得到了证实——“戴口罩被查到了是要扣钱的，那一天就等于白干了”。还有些学校，重雾霾之下组织学生体育测试，如此种种，不一而足。其共同点是不拿别人的生命健康当回事，冷血、冷漠。雾霾再厉害，都不足以让他们在制定决策时动一丝情。我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，人性怎么可以这样?

其实，冷漠、自私这些恶，从来不是被雾霾激发出来的新恶，而是一直植根于人们心底、深藏在人性最幽暗、最隐蔽的地方。批评这些恶是没错的，但得清楚，人性之恶是批不尽也除不完的，永远根深蒂固地存在着，关键要看它寻觅到了怎样的出口，才得到了释放。因此，我认为那位校长的冷血动作，是人性的冷漠与雾霾挥之不去所造成的麻木里应外合的结果。

舆论对那位校长所说的“雾霾不重”反应很过敏，觉得他是故意撒谎、隐瞒实情，为自己开脱。“虽有薄雾”的夸大显然是离谱的，但如果这个判断，是建立在当地雾霾频次和平均严重程度基础上的话，离谱的自我开脱中就完全可能藏着一丝真情流露——他真不觉得那个雾霾重。安阳是雾霾重灾区，指数经常比北京还高，当地百姓可能早就对马路对面看不见人的场景习以为常，甚至对比考场大雾更严重的雾霾习以为常。这不是替谁开脱，而是在雾霾始终挥之不散、愈演愈烈的语境下，人们变得越来越没有底线，雾霾到达“严重”的标准线被一次次地抬高，很难达到需要“打乱教学安排”的指标。

因此，我非常不希望所有的板子都打向那位校长，尽管他面目可憎。如果再不下狠手去治理雾霾，雾霾成为新闻必然会越来越困难，必然要掺杂进越来越多的抢眼要素，被视为“严重”的标准越来越高，暴露出的丑态也会越来越多。白茫茫的雾霾将成为人性丑恶的展映屏，自私、冷漠、功利尽显其上，而在该投注善意、投注关怀的地方，却空无一物。

安阳露天考试告诉我们，雾霾发展至此，已经不是仅仅危害肺管健康的生理问题了，还有整个社会的生命尊重、价值序列。一面是不断被抬高的“严重”标准和新闻价值线，一面是不断被试探、拉扯的人性底线，两条线框定出的范围，是一个无法填补的巨大亏空。